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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某些原因,我有十年沒去掃墓了吧,不然小時候我們家的代表總是爸媽和我。今年當媽媽說要去掃墓的時候,我像是反射動作一樣就脫口而出:「我也要去。」沒想到老爸和我心有靈犀似的,今年要我和弟弟也參加這個活動。

小時候我曾經跟媽媽在阿公家住過一年多,一歲多的我細節其實已經記不清楚了,多半是聽媽媽後來的描述,包括騎著三輪車從西大路跑到城隍廟那邊買紅豆餅(奇怪!我媽怎麼放心呀!)、把阿公的荔枝乾偷吃掉半罐、被火雞追著跑嚇個半死、還有每次要洗澡的時候總是在浴室裡大叫爸爸來(我媽還錄下來寄去給我老爸,聽說他聽到差點落下了男兒淚 XD),喔!還有我的黃色鴨鴨小馬桶!老爸總是說阿公對其他孫子都兇,唯獨很疼我,因為只有我跟他一起生活過。

後來爸爸回來以後我們就回台北住了,固定每隔一陣子的週末或是過年過節我們都會回去。阿公的日本客戶送他超好吃的小鳥牛奶餅乾(至今我還沒吃過足以匹敵的牛奶餅),他自己捨不得吃,但是我回去的時候他都會拿一片給我(及我妹~算愛烏及烏嗎 XD)。但是在二阿伯跟著大阿伯移民了以後,隨著姑姑的孩子們越來越大,我們漸漸也越來越來少回去了。甚至連過年也只是回去一天吃個團圓飯。於是在不知不覺之間,我好像也慢慢淡忘了曾經有過那麼密切的關係。

阿公的身體一直很好,他一直都還在房子的頂樓上種菜、做木工,直到有天從頂樓下樓梯時跌倒了,摔傷了脊椎,幾個月後(吧?)就走了。小學三年級某個讀半天的下午,那個還沒有手機的年代,我在家裡接到堂姊的電話,她很冷靜地跟我說:「我是姊姊,等叔叔或嬸嬏回來,你跟他們說阿公走了。」我記得我在床上哭了一下。還記得在靈堂裡,有那麼一秒鐘我彷彿看見阿公端坐在椅子上的樣子。那幾個守靈的晚上,大人們還在談論著阿公和阿嬤走之前發生的一些不可思議的事。

我們一早先去了阿公的墓,和我記憶中的位置相差許多。小時候堂兄姊還在台灣的時候,每個人會配到一副白手套、一把鐮刀,大小孩跟著大人先除草,小小孩在割好草的地方壓上墓紙,然後大家一起拜拜,最後再燒金紙。後來待在台灣的晚輩越來越少,開始變成請別人先用機器把草割好,我們只去壓墓紙、拜拜、燒金紙。

阿公的墓附近"鄰居"變多了,而且現在還可以看到快速道路!記得入土時附近的地還算是一片空曠呢。當我正在感受著這些不同的時候,老爸走過來說:「你看,那邊現在有快速道路,阿公最喜歡住在大馬路邊了。」我笑一笑沒說什麼。老爸又說:「不要太思念,不是有個電影說如果活著的人想念太深的話,他們會一直走不掉。」其實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?思念嗎?我只是覺得時間…突然過了好久。拜拜的時候爸爸跟阿公說:「摳逃阿來看你喔。」

後來我們去了阿嬤的墓園,大阿伯在世的時候選擇了用西式的樣子蓋了阿嬤的墓園,也因為樣子十分特殊,從小我就特別有印象。阿嬤在我不到一歲(?)的時候就過逝了,所以我真的沒有印象阿嬤長什麼樣子。我只記得每次去掃墓,總是會有一隻蝴蝶跟著我們,有一年甚至回到了新竹市中心了,車的擋風板竟然還飛來一隻蝴蝶,大人們都說那是阿嬤來看我們了。今年頗有繪畫天份的弟弟帶著金漆,幫阿嬤把斑駁的碑刻修補了一陣。其實我很好奇究竟在弟弟的心裡是怎麼樣的感覺?阿公阿嬤,他都是沒見過的,人類對於血脈的情感是怎麼傳承下來的呢?

媽媽:「阿公阿嬤今天一定很高興。」
我問:「為什麼?」
媽媽:「因為二個寶貝孫子來看他們呀。」

小時候看東西,個頭小看什麼都覺得大;長大了重新踏足這些地方,才突然驚覺怎麼原來也沒多大呢!不只是阿公阿嬤安息的地方,甚至連老家那邊,小時候和堂姊、堂哥玩抓迷藏覺得大得不得了的地方,現在看起來…也就是轉角的一棟房子;而帶來許多童年樂趣的阿波羅商店,現在也是看起來窄窄小小的。而且那裡真的變很多,每次經過媽媽都會不讓我們多看一眼的老漫畫店、昔日鄰居養火雞的地方、曾經晚上很我愛去吃消夜的夜市,現在都不見了(感傷~)

不知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晚上,我夢見了阿公,他躺在病床上正要被推進急診室。奇怪的是他看起來並不像個病人,反而只是像安詳地睡著了一樣。醒來的時候我楞了一下,是你來看我了嗎?我其實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對這段親情有這麼深的依戀,直到淚水不知怎麼濕了眼眶我才知道…原來我是真的很想念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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